即便谁都明白拯救世界不容易,但是最近几年来,在电子游戏里当主角是越来越有风险了。

乔治.卢卡斯可能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星球大战》不仅带起了一股「我是你爸爸」的热潮,同一时间还出现了「断手」的万年老梗。而在电子游戏领域里虽然早就有过类似案例,但是近年来这个动漫电影里的万年老梗,逐渐也受到了游戏开发者的青睐。

「我是你爹,把手给我!」

电影或文学作品里,为了体现人物遭遇苦难的氛围,最直观的做法就是让主角瞎一只眼或断个手。而作为战斗比例最高的电子游戏主角,遭遇点伤痛残障也是常有的事情。

最早大玩断手梗的知名游戏非《潜龙谍影》莫属,整个系列里从 NPC 到主角,几乎每部作品都能出现一位手被砍掉的角色。只不过当时对于小岛秀夫来说,可能更多的还是对他喜爱的电影致敬,并没有考虑太多。

如今,这种动不动就把主角手给剁掉的习惯,也不知不觉在电子游戏领域开始泛滥。

不过相对电影中成为一种「老梗」的现象,游戏设计者们狠心剁手,却不仅仅是出于恶趣味或致敬行为。除了剧情上的必要性之外,更重要的是,它往往能成为游戏开发者们丰富游戏性的一种合理设计。

艾许的剁手可谓是最凶悍的案例了(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帅不帅很重要

现实中,义肢技术是一种辅助残障人士的工具,而它们在游戏领域却获得了更加富有想象力的发展。早在《生化尖兵》中,主角装备的生化义肢就有着能够抓取各种物体的功能,让玩家能够像蜘蛛侠一样在城市里自由摆荡。

对于游戏来说,不管主角四肢是否健全,套上一副手臂即酷炫又能满足各种能力的需求,可以说是非常方便的设计元素。

虽然系列一直都有大量角色被断手,而且本就有许多夸张科技,但直到最终作的《潜龙谍影 V》小岛秀夫才开始为主角增添了多功能义肢。从初期可以发出声响吸引敌人,到之后的火箭飞拳,虽然并非主力武器,但也起到了十分多样逗趣的作用。

MGSV 的实体义肢也是许多爱好者的收藏佳品

非常巧合的,今年两大重磅动作冒险游戏《鬼泣 5》与《只狼》里头,义肢都是作为主角核心能力存在的。被夺走了恶魔之臂的尼禄直接带着一车的机械手,以各种花样功能继续斩妖除魔,即便品控有点毛病,但胜在随用随丢数量充足。

至于隔壁家的《只狼》战败被剁了手后,不仅获得了起死回生的能力,更是有贵人相助为其提供了「忍义手」。虽然不是什么高科技,但以骨头制成的工艺感,加上各种诸如飞檐走壁等更符合忍者的泛用功能,也是令人目不暇接。

游戏早期宣发影像时,忍义手的样貌甚至一度被人怀疑是血源 2

由此可见,如果既要强调主角开场时的落难氛围,又能够切实地增强能力获得各种道具,那在断手后装上一只高科技义肢手臂就最合适不过了。尤其是如今玩家越来越喜欢吐槽角色那四次元屁股,什么都能塞进去的不合理情况下,把各种道具都装到假手上面显然更具有说服力(大概)。

但对于游戏制作人来说更重要的是,它看起来很酷。

《鬼泣 5》的制作人岡部真辉在临近发售前的一次采访中,对游戏的一些设计思路做了自己的解答。而在谈到尼禄的义手系统上面,他也直言不讳地表示其实团队就是想体现出人物酷炫而已,而这其中必然吸收了许多前辈作品的元素。

帅是一种很抽象的东西,但要让我要说一个关键词的话,就是中二。

充满自信的笑容.jpg

这种「中二」式的耍帅方式,可以说是《鬼泣》系列标志性的特点、也是玩家最容易理解的。比如背着大剑、骑 / 抡着摩托、穿着长袍...当然还有机械义肢,这些能给予「中二」感的事物便是《鬼泣 5》创作的方向。

想要将这些原本只能存在于二次元的元素,用更写实的视觉风格表现出来,要让玩家觉得这些东西在现实环境中也是可信的、成立的。于是就在右手被夺走这个剧情因素下顺水推舟,给尼禄添加了功能五花八门的机械手臂。

从设定资料中可以看出,本作在前期规划时,对机械手臂系统非常上心。Capcom 内部甚至还有专门的假肢研讨会,集思广益制作团队的点子,给手臂添加各种形态功能。

制作组对机械手的设定很用心

而且在剧情中武器工匠妮可不仅仅是用机械的工艺,很多手臂能力的来源也做出了解释:通过融合恶魔素材来引发各种力量。

从初期的「Overture」便是利用了雷兽的器官,而在击败哥利亚后我们也获得了爆发力强劲的「Punch Line」。这种「击败敌人获得新能力」的设计原本是独属于但丁的专利,而这次则很好的给了尼禄一个机会,让玩家期盼着击败更多敌人。

《鬼泣 5》很好的利用了对假肢的想象:高科技、便利和隐蔽性、能够给予使用者各种酷炫的能力。虽然很多时候完全没有考虑物理法则和机械原理,不过放在这样一个连重力都可以忽略不计的世界下,自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四代被认为略显单调枯燥的尼禄在获得机械手后,变化的确更加丰富了

当然,义肢真正的作用仍旧是生活辅助工具,所以在绝大多数偏向写实的游戏里它也是以这种姿态出现的。它们往往出现于各种战争题材作品里,为战乱中失去肢体的人们提供帮助。而在现实中,义肢研制技术的起步也的确几乎总是与战争时期挂钩。

并非随意想象的产物

2018 年,做为 EA 旗下最重要的商战 IP 大作,《战地 5》在正式公布了宣传片后却一度陷入了巨大的争议之中。一时间欧美玩家在社区开始了对本作的一系列声讨,其首部预告片在 YouTube 上成为了踩赞比例最失衡的视频。

玩家认为这部预告片中展示的元素过于浮夸,人物的造型更像是朋克题材,完全颠覆了对二战题材的演绎方式。而不满之声最为集中的,就来自于预告片结尾那个带着义肢的女兵。

很显然,当时的 EA 其实是想重点展示游戏中的外貌自定义功能,顺便搭上美国最近崇尚政治正确的便车宣传一波自己。然而事与愿违,不仅没能讨好到女权人士,还因为智障般的公关惹怒了不少玩家,可谓是得不偿失。

过犹不及是战地 V 宣传的失败之处

当然,如今游戏发售后,人们发现《战地 5》自身的问题远远不是几个饰品、预告片或是政治正确可以说得清了。所以反过头来看,预告片里那个大出风头的女兵,反而成为了这款游戏里还原现实战争景象的一个亮点。

虽然因为预告片将各种元素一股脑全部都塞进去,看起来显得十分胡闹夸张。但现实中的二战无论是女兵还是义肢,其实在那个年代并不算是非常罕见的存在。

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由于战争兵器的杀伤力大大增强,士兵们的残疾概率也随之猛增。为了安顿伤患稳定军心,许多国家都开始大力推行对替代义肢的研制与生产,以便让那些失去完整身体的人民能够得以继续生活下去,甚至重新返回战场。

自古以来,因为各种原因而失去四肢的人从来不在少数,对身体残缺而产生的恐惧心理也是一直存在于本能之中。为了让这些遭遇不幸的人能够重新获得生活的希望,从公元前的古埃及开始,人类就已经开始进行对可替换的义肢有所涉猎了。

在古代,能够有资格佩戴义肢往往都是一些权贵阶层。毕竟在那个时期,制作替代肢体的技术还是非常先进而精密的工艺,能够拥有或是支付得起这些工匠费用的肯定不是一般老百姓。

即便在现代,战场仍旧是对机械义肢需求最大的「客户」

著名文学作者约翰.沃尔夫冈.冯.歌德在创作生涯初期,曾经以一位骑士作为原型,撰写了颇受欢迎的英雄史诗《铁手骑士盖兹.冯.贝尔力希杰》。这本小说中的主人公与当时标准的骑士文学主角一样,充满了荣誉与正义感,为了平民老百姓而高呼着自由口号光荣战死。

这个故事让盖茨成为了德国家喻户晓的传奇英雄,但是史实中对于盖茨的记载,却是一个通过私斗和勒索维生的碰瓷专家。由于臭名昭著,他一度被驱逐出了自己的国家,甚至因此导致法律修改取缔了私斗行为。

虽然没了经济来源,但是盖茨仍旧有着大笔的储蓄。在他跟着自己叔叔上战场被炮弹碎片毁掉右手后,盖茨托人制作了一幅极为精良而先进的假肢,甚至帮助其继续在战场上混迹了二十多年。

虽然经常碰瓷,但能打那么多场架肯定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即便之后被俘而蹲了半辈子监牢,但这个钻法律空子到处碰瓷的骑士还是活到了八十多岁,并顺便混出了个传奇英雄的名头来。

他算是现实中最早记载的先进义肢技术使用者之一,虽然声誉有所争议,但至少证明了义肢早在古代就被人们所重视,并走在技术前沿的论证。

科技发展的警示

《战地 5》预告片中女兵使用的义肢其实是构造相对简单的型号,仅仅能够让她稳定枪械进行瞄准。而对于铁手骑士盖茨大人来说,据记载他的那只假手已经算是当年最高科技的玩意儿了。其机械结构甚至能够让他完成握持武器,举起盾牌等动作。

在上个世纪中叶,能够感知人体肌肉变化来控制义肢的型号也已经发明成功。早在前苏联解体之前被发明出的类似型号后,这类义肢基本上就成为了最实用和普及的类型,为许多遭遇不幸的人们带去了生活的希望。

现实中对义肢的研制就不能那么胡闹了

作为经常使用义肢题材的电子游戏开发商,以游戏主题与现实中的义肢公司合作十分常见。也许是出于自我宣传,也许真的是出于慈善目地,但终归都是能够帮助人们的好事。

经典的赛博朋克游戏系列《杀出重围》,一直以对人类在科技进步时代下进化方向的探讨而闻名。其中两部前传作品中,主角亚当.简森遭遇袭击近乎丧命,最后只能以全身机械义肢来代替原本的的肉体。而最终换来的便是各种强悍酷炫的高科技能力。

现实生活中义肢技术是给予残障患者希望的福音,然而游戏中展现给玩家的义肢技术,更多是为了让人类进入到下一个时代的虚构科技。原本是为了让人类更好的生活下去,为了帮助那些遭遇不幸的人们得以健全生活的工具,却变成了争议不断的存在。

灵魂和肉体哪个更重要,这是亚当所要面临的困境

《杀出重围:人类革命》所描述的未来里头,义肢已经能够直接与人类神经系统连接,通过大脑就能直接控制各种功能。由于技术革命让这些替代品远远超越了原始肉体本身,人类不再仅仅因为遭遇灾难而使用机械义肢,反而有非常多的健全人士为了强化自己而甘愿接受改造手术。

这样一来,那些有钱有势的人都开始主动接受改造手术,获得了比普通人更加强大的生理功能。甚至军方都开始进行这一方面的研究,与先锋技术公司合作研发了各种超级士兵所用的肢体 —— 而亚当.简森所使用的义肢就是最高级别的军用品。

面对隐身迷彩、内藏式武器到骇客功能,这一身堪称超人般的义肢功能,让玩家享受到了凡人肉体所无法驾驭的力量。

但是在主角之外,整个游戏中的社会却在对这种违背自然的行为进行声讨,人类被分为了保守派和进化派。义肢所带来的巨大经济利益,也让一些掌权者利用它们来进行见不得人的交易,新的意识形态争议也造就了无数党阀帮派。

游戏的背景处在一个充满动荡的社会形态下

游戏的核心就是在这种带有争议性,不给予玩家绝对正确的道德方向前提下展开了故事。是遵循人类本质,放弃强大力量,还是放任科技对人类所带来的改变。整个游戏不断向玩家抛出许多关于科技方面的伦理问题,并通过那个虚构未来社会中形形色色的事物来展现义肢技术对人的影响力。

虽然游戏用虚构故事呈现了一个充满警世意味的主题,不过义肢技术在现实中,就没有那么沉重的味道了。

2016 年左右,作为游戏发行商的 Square Enix,与一家名为「Open Bopnics」的英国义肢公司合作,推出了《杀出重围:人类革命》同款造型的义肢。这套义肢采用了 3D 打印技术制造,虽然细节有些差异,但是基本上还原了游戏中亚当那种高科技的质感。

《杀出重围》的执行品牌总监 André Vu 表示,这套义肢的设计初衷是为了让需要它的人们能够自豪地使用,以更加高端时尚的造型抵消他们遭遇不幸的感受。

造型的确是挺酷的

由于造价相对低廉,并且其设计文件得到了开源,这套型号的义肢得到了许多好评。Open Bionics 在此之后不仅又与英特尔合作推出一对一映射功能,还获得了迪士尼的授权,推出了漫威超级英雄等专门面向残疾儿童的仿生义肢外观。

这才是科技真正应该发挥的作用,义肢技术不断的演变改进,为的是造福那些遭遇不幸的人们。而游戏中所展示的未来,则是一种对于人类可能走向歧途所作出的警示。

结语

现实中的义肢话题是十分严肃、开不得玩笑的。为了让那些残障人士能够无障碍地重新生活,人们为其投入的资源与努力是值得全社会去关注的。


不过到了游戏里头,这方面就没那么多束缚了。相对于别的损伤来说,断肢对于人物形象的破坏并没有那么严重,又能够非常直观确实的传递人物苦难遭遇。所以无论是影视文学还是游戏,都越来越倾向于把主角手给剁了,并顺便加入一个充满想象力的新手臂。

科技与人文并存,这是现实中义肢所代表的含义;而对于电子游戏来说,酷炫而有趣的多样性功能,则成为了狠心剁手的最佳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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