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约 2400 字,阅读只需要 5 分钟。
「深夜鱼塘」是篝火营地的一个自留地型栏目,我们的编辑会在这里聊聊不那么严肃的话题。专栏名字来源于「深夜食堂」——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那就在这里讲出来吧。
最近 B 站有一位 UP 主「徐云流浪中国」突然蹿红,粉丝数飞涨,视频更新后短时间的最高同时观看人数基本都能达到 3 万左右,这已经是比肩数百万级关注的大 UP 主的数据,所以尽管他目前的粉丝数才 76 万,但从近期的涨粉势头以及人气来看,破百只是时间问题,成百大也不是不可能。粉丝喜欢把他的名字跟 ID 合起来称呼,在弹幕里叫他「徐云流」或者「云流兄」。
「徐云流浪中国」的视频主题在 B 站原本属于比较冷门的一类,是单人重装自行车骑行,一路骑一路拍,再抽空用手机进行剪辑和上传。2021 年年中从江西出发后他一路向西,前几天刚刚完成阿里中线,结束了在当地主要城市狮泉河镇的修整后办好边防证,目前正在去新疆的路上。
这一路上他的行动模式很简单,白天一直沿公路骑行,傍晚开始在野外寻找合适的宿营地搭帐篷露营,并且自己炒菜做饭,第二天继续上路。所谓「重装骑行」,就是要用自行车把这一整套家当和补给驮着一起走,全部行李加一起至少 2、30 公斤重,在高原地带遇到恶劣天气,一天走不到 10 公里的情况也是有的。而更常见的轻装骑行一般只备简单的干粮和水,没有露营设备,速度相对较快,沿途都要住旅馆。徐云虽然也带着一些压缩饼干,不过他表示干粮都是紧急时刻救命用的,正常情况哪怕再累也会烧火做饭。
每隔两周左右,徐云会在比较大的乡镇、县城入住便宜的旅馆 1 到 3 天进行简单的修整,包括洗澡、洗衣服、收快递、保养和修理自行车、购买气罐、大米、蔬菜、油盐调味料等补给品,这时会在路边餐馆吃一些兰州拉面、炒饭之类的寻常快餐,毕竟要是在旅店房间里烧火做饭,老板可能会骂娘(偶尔会煮个小火锅)。
尽管徐云的关注数飞涨是从他年初入藏之后开始的,但我猜青藏高原举世无双的壮丽风景只是一个次要影响因素,极端天气以及高原狼、西藏棕熊等野生动物带来的不确定威胁让单人骑行危险度猛增,也确实会在一定程度上引发大家对他人身安全的担忧,不过他能如此受欢迎,我个人认为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那种朴实、谦逊至极的言行以及跟 B 站最火爆的内容类型之一「自制美食」进行的结合。
视频里白天时段不只有绝美的风景可看,高原上气候变幻莫测,暴晒的晴天、豆大的冰雹、转瞬间染白大地的暴雪、吹得人走不动的狂风在这里可以无缝切换,身处其中的徐云只身一人,尤其阿里中线方圆数百公里的荒漠看上去了无生机,满满的苍凉感跃出屏幕。
夜幕低垂之后,他开始在废弃羊圈、水井房、无人小屋、甚至公路涵洞里搭好帐篷用随身携带的厨具制作简单的饭菜,行星发动机(带进气风扇的柴火炉)、起锅烧油、加入女主角(老干妈香辣酱)都是大家喜闻乐见的保留节目。对于体力消耗极大的骑行者来说,一口热饭能带来极大的满足,奇怪的是作为观看者,我也会在这一刻跟徐云产生共情,幻觉屏幕上的简单菜肴可口无比。
等到了夜晚入睡前,则会日常开始担忧狼或者熊的袭击,这也是除了保暖以外为什么要尽量找房屋等有遮挡处露营的主要原因,半夜外面的一点点响动,可能就意味着又一个不眠之夜。
在大约 1、2 年之前,骑行、徒步西藏的直播曾经是短视频平台的热门话题,不过后来部分UP 主的「戏剧」行为被曝光之后,这一类内容也逐渐失去了神秘感和关注度。
但徐云的方式就质朴得让人挑不出毛病,即使明知危险,也不会用暴力进入上锁的水井房、旧屋,宁愿挨着墙根搭帐篷。住过的每一个地方都会在离开时带走所有生活垃圾,视频里会专门留一个镜头展示他离开时宿营地被仔细收拾过的样子,等到了有相关设施的村镇再把垃圾扔到指定地点。
他会认真搜索沿途的村镇、景点的资料在视频里向观众介绍,加上一些自己的感想以及不错的取景角度,就是一篇非常有代入感的视频游记。偶尔离开国道前往一些比较冷门的景点时,不仅会给人十分新奇的感受,同时也是对自己勇气、毅力以及强悍身体素质的展示,这部分内容也很受欢迎。
比如之前他曾经因为一个传闻而花了数天时间前往传说中全世界海拔最高的公路垭口拉琼拉山口,手机实测海拔 5830 米(珠峰大本营的海拔 5200 米),能一个人轻装骑车上到这里(大部分行李放在几十公里外前一天露营的村子处),这显然属于极限挑战的范畴了。要知道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样的海拔高度已经是不折不扣的生命极限,连正常呼吸、走路都做不到,而他不仅能骑车,还可以一边拍视频一边凡尔赛「因为是轻装上来的,所以还好不是特别累」,给视频附加了一圈离奇乃至传奇属性的光环。
更难能可贵的是,关注度猛增之后,羡慕、赞誉的声音纷至沓来,不少人通过私信表达了也想跟他一样出去骑行的想法,对此徐云专门在一期视频里进行了回应或者说劝阻,主旨也就是本文副标题的那句话 —— 「田园也好,牧歌也好,都只存在于诗歌当中。真实的生活无论是在哪里,都是枯燥乏味的,包括我也一样。(中略)每种生活方式,最终都会回归平凡,只有平淡才是生活的本质」。
他认为这样的流浪生活不值得羡慕,这是他出于个人原因而作出的选择,显然并不具有普适性,而且有很多途中的艰难困苦其实都没有在视频里展示出来,他自己在去年的一期视频里也曾表达过迟疑和迷茫,不过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看到越来越密集的弹幕以及海量的投币数,每一位关注徐云的人现在都可以说是他的「后勤组」,这应该有助于支撑他最终达成环游中国的目标。
不同的人到徐云的视频里来会关注不同的东西,比如看祖国基建事业的,看风景的,看美食的,看狼的(并没有遇到)等等,我可能属于最俗气的那一类 —— 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陌生人,过着我曾经想象和憧憬过无数次,但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勇气下定决心去实践哪怕一次的,抛开一切感情、人际关系、事业、爱好的孤独流浪生活。
徐云是在为自己流浪,也是在替视频前几十万有心无力的人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