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航员 2》篝火评测：充满惊喜与想象力的超能旅程

因为没有玩过前作，再加上对这种典型而又纯粹的西式卡通美术风格不太感兴趣，所以一开始我其实对《意航员 2》的评测并不怎么上心，只想将其当做是无数普普通通的评测任务来完成。

没想到在进入这款直到 2021 年都依然不支持中文的微软第一方工作室Double Fine的大作还不到 1 个小时之后，我就彻底沦陷了 —— 操作手感、美术想象力、谜题和关卡设计、趣味性全部是平台跳跃类动作解谜游戏的最顶级水准，随着游戏进程的不断深入，我发现《意航员 2》的优点还远不止如此，合理而有深度的角色培养系统、简洁的技能树、眼花缭乱的收集要素、多样化的地图、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诸多角色从造型到台词都充满个性，精彩的过场表演令人叫绝，如果不是因为不支持中文字幕这个难以忽视的缺陷，在我看来这是一款没有任何争议的满分游戏。

主人公莱兹普廷·艾奎托（莱兹）

当然，作为背后视角的动作冒险游戏这个古老品类的新作，开发商 Double Fine 又是一家以风格保守的小众动作游戏闻名的 20 年老厂，《意航员 2》身上也的确有一些西式动作游戏的固有缺陷，例如略显飘忽的判定精准度以及夸张的西式卡通角色造型，而且如果把游戏建模的品质和细节刻画单独拿出来讲，哪怕用美式卡通的独特美术风格做挡箭牌，但有《瑞奇与叮当：时空跳转》这种带给大家次世代画面冲击感的作品珠玉在前，相信还是会有很多人受不了《意航员 2》那些容易让人误以为自己穿越回 20 年前的材质风格。

所以我非常理解那些对这款游戏毫无兴趣、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的玩家，就像我自己一开始那样，但只要上手实际玩上 1、2 个小时，即便是没有玩过前作，对剧情和人物一窍不通，对西式动作游戏也敬而远之的人，也一定能发现这款游戏的精彩之处。

泛用性与特异性并存的故事情节

二代的故事和前作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主人公依然是那个来自杂技家族的少年莱兹普廷·艾奎托（又称「莱兹」），经过一代的一系列冒险，他成功实现梦想加入国际超能人间谍组织「意航员（Psychonauts）」。

不过这个组织很快就遭遇了重大危机 —— 首领Truman Zanotto 被牙医 Loboto 绑架。尽管特工们找回了 Truman，但他一直昏迷不醒，于是莱兹和其他特工决定潜入 Loboto 的精神世界一探究，他们在那里发现了强大而邪恶的超能力者「Maligula」的影子，但她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经被消灭了。于是众人想起来 Maligula 的信众们一直在寻求方法将其复活的传闻。

将 Truman 带回意航员总部之后，副首领 Hollis Forsythe 不是很喜欢初出茅庐的莱兹，于是将他降级为实习探员。如何唤醒昏迷的首领，还有那个隐藏在意航员内部的奸细究竟是谁？全新的冒险从这个莱兹的梦想之地正式展开。

惨遭降级

制作方在宣传过程中一直强调这款游戏的「电影式的故事」特色，从这个典型的好莱坞式的悬疑开头就能清楚感受到熟悉的叙事手法，随着故事情节的不断展开，你会发现游戏在某些方面甚至过于典型了，例如初来乍到的莱兹很快就遭到了实习前辈们的戏弄，这显然是校园剧的常见套路。

后面还有一个关卡描述了副首领 Hollis 复杂的内心世界，可想而知，主人公莱兹潜入了她的大脑，希望能改变她的一些看法，但这一举动毫无悬念地带来了可怕的后果，莱兹慌忙进行补救，最后两人相互理解，后来还有令人尴尬的莱兹家人到访等等，很多都可以在好莱坞电影里找到现成的参考。

意航员特工都具备影响人心智的力量，那么是他们自己

可在这个既视感强烈的大框架之下，填充的却又是充满个性的独特世界观。哪怕抛开想象力拉满的脑内关卡不谈，「意航员」的世界架构本身就具备足够的特异性。这是一个围绕能够入侵大脑改变心智的超能力与技术，正派和反派针锋相对的世界。在某种意义上也许有些类似「超级英雄」影片的设定，但实际体验之后又感觉整个体系里多了一些人情味，人物的个性与习惯都无比真实，也会有脾气、有怪癖、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让人忍不住潜入他们的大脑里一探究竟 —— 给脑内关卡的制作与闯入提供了一个非常和逻辑的理由。

穿插在主线情节里的海量过场表演只是剧情的一个侧面，这虽然是一款平台动作冒险游戏，但 Double Fine 真的十分重视和擅长以角色间的互动为脉络来构筑世界观以及交代情节推演，主人公莱兹当然在这个体系里面承担着最主要的戏份，可配角的们的表现也不遑多让。除了上面提到的副首领 Hollis 女士以外，几乎在主线里遇到的每一位 NPC 都有一套完整的经历、背景、习惯和性格特色，这会在过场动画里得到充分的体现。

如果玩家觉得还不够，则可以在闲逛阶段主动找到这些 NPC 触发一系列的对话。作为一款平台动作冒险游戏，《意航员 2》的文字量当然不可能跟传统的 CRPG 相提并论，但很多对话选项里同样隐藏着大量的设定细节，无处不在的幽默感贯穿始终，尤其是一些反映角色怪癖的小动画，给人的感觉就像在看一部精彩的美式卡通一样，虽然有着偏成人化的主题，但却用充满童趣的形式表现了出来，这之间形成的反差烘托起游戏独特的黑色幽默氛围，结合光怪陆离的美术设定，瞬间勾起人的好奇心。

高水准的过场表演与精彩的故事本身相互成就，使得《意航员 2》的剧情表现令人十分满意，恰到好处的内容量和适时的反转之间穿插着一些自由行动的空间去收集物品，不会让人感到是在被情节推着往前走，让人玩家能够以更悠闲的心态探索世界以及各种脑洞大开的关卡。

进入疯狂的大脑

毫无疑问，《意航员 2》在故事之外最吸引人的部分就是各式各样的脑内关卡了。在设定里像拉兹这样的意航员组织探员具备使用特殊装置进入人类精神世界的能力，所以从一代开始，光怪陆离的精神世界就是游戏的招牌特色。

这很容易让人想到美式卡通常青树《瑞克和莫蒂》系列，实际上硬要说的话，二者在场景设计的思路上也的确有一些共通之处，同样是天马行空，同样的无厘头，同样的幽默感满满，所不同的是这次你可以亲手控制主人公进入这些场景来冒险。

《意航员 2》的探索和具体操作方式跟大量同类型游戏类似，基础的动作体系部分没什么花哨的内容，背后视角控制的移动、爬墙跳、二段跳、普攻连招（可强化）等等，所不同的地方在于拉兹作为超能力者，拥有一些被超能力强化的特殊技能，可以用来探索、解谜，也可以用到战斗过程中。

游戏里的超能力种类并不多，功能也一点都不花哨，甚至可以说有些简陋，不过跟升级之后得到用来强化技能的星星这个系统相结合之后，可以显著提升超能力在外观和功能性两方面的表现。具体来讲，比如拉兹的普攻一开始只有 3 段连击，升到最高级之后有 5 段，升级「浮空」可以让拉兹踩着超能力制造的气球跳得更高，像子弹一样发射能量球的「PSI Blast」在升级后可以蓄力发射等等。

和简单的人物操作相对应的是，游戏里的战斗过程设计也同样不复杂，一个关卡里遇敌数量并不多，对操作的要求也很简单，即使不怎么用超能力辅助，也可以通过简单的普攻和闪避组合来应付绝大多数敌人。但如果你可以灵活地把抓取、燃烧、远程攻击等手段结合到战斗里，那么将会获得远超单纯普攻的乐趣。

在 BOSS 战环节更是几乎变成了专门用超能力解谜的游戏，普攻几乎没有用武之地，仔细观察 BOSS 的攻击方式，然后找出破绽连续使用各种超能力破解其防御是唯一的打法。实际玩起来跟《超级马力欧》系列的 BOSS 战有些类似，只不过《意航员 2》的走位要更加灵活一些，因为超能力种类最终多达 9 个，而且也具备普攻连击等基础攻击手段，所以打 BOSS 的过程还是有更多的变化。

当然，另一方面我也不得不承认，尽管 Double Fine 在《意航员 2》的关卡设计中体现了他们深耕这个品类差不多 20 年的深厚功力，贡献了令人拍案叫绝的美术效果以及探索性、操作性极强的场景，但还是难免给人一种缺乏新意的感觉。我这个主机老油条在探索过程中无数次遇到「这个平台下面还有可以落脚的地方，那里面一定有收集道具」、「这根杆子莫名其妙多出来一截，一定有特殊作用」然后稍微一转视角发现果然不出所料的情况。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对我而言节约了很多打完一关之后又回过头去在关卡里翻天覆地找东西的时间，但终归还是少了那么一些惊喜，至少在机制上和几十年前的平台动作游戏相比，《意航员 2》的创新努力确实不太够。

抛开这个缺点不谈，围绕与主线情节密切相关脑内探索主题所设计出来的关卡，还是让人欲罢不能。开场部分牙医 Loboto 的脑内关卡就极具冲击力，制作组围绕「办公室」和「口腔」这两个主题用牙齿、牙医器械、菌斑、口腔组织等基础元素组合出的一个个场景，不仅是密恐者的噩梦，更让我这个阻生智齿患者回想起在牙科被医生「上刑」的痛苦经历，牙根隐隐作痛。

牙齿、口腔组织以现实中不可能出现的形态相互嵌套在一起，构成路径和跳跃平台，当玩家投入游戏的探索过程时往往会忘记脚下这些踏脚处的特殊形态，可一旦反应过来角色其实踩在无数牙齿和口腔组织上跳来蹦去，又会本能地变得不适甚至反感起来，这就是《意航员 2》刻意制造的结果，看似莫名其妙的场景但其实跟现实世界有着极为紧密的联系，它只是从现实里拿走一些元素进行夸张的改造，用真实元素构筑架空感受，玩家的情绪也就在一虚一实之间反复摇摆。后面的「烹饪电视节目」关卡更是彻头彻尾在恶搞现实的黑色幽默，连插播广告都没有遗漏，堪称平台跳跃类关卡设计的新高峰。

而除了线性推进的关键角色脑内关卡，游戏也准备了一些现实世界里的开放式探索区域，比如意航员总部和外围的森林地区等等，玩家在这里探索时的感受跟处处受限的脑内场景完全不同，前者不光在结构上整体更收敛、自然一些，留给玩家的探索空间更大，动作部分的操作要求也更低一些，力求和脑内关卡在具体流程和探索难度等方面制造一定的差异化，让玩家能够以更轻松的心情在这些显示区域里冒险和搜集各种道具，跟严肃、诡异的主线情节交错出现在游戏进程中，对整体节奏起到了立竿见影的调节作用。

厚道的内容量与丰富的收集要素

在正式开始游戏之前，除了对美术风格的不适应，我最担心的一点就是游戏的内容量，毕竟这样一款平台跳跃动作冒险游戏，按一般做法撑死也就 10 个小时线性流程，而且没有什么二周目的价值。

但《意航员 2》既保留了传统的线性基础架构好让开发商的多年经验有用武之地，又借鉴了一些开放世界游戏的设计技巧，穿插一些相对开阔的场景来调整游戏的推进节奏，同时也将更大的自由度交给玩家，让玩家自己决定是一口气把主线推到底，还是慢悠悠地到处乱逛。这就必须在游戏里填充大量的收集要素才能让玩家在感到有事可做，否则就只有一个自由空间的框架而已，很高兴 Double Fine 尽心尽力地做好了这件事，整个游戏光首次通关就至少 20 个小时左右，如果想要全收集就更是一个大工程。

游戏里值得探索、搜集的内容有很多，大体分为故事类和能力类，部分收集元素涉及特定的特异功能，可能第一次进关卡的时候还没获得，所以难免出现打通这一关之后又走回头路的情况，好在这种过时的设计占比并不大，绝大多数情况下能否找到某个东西还是取决于观察力和游戏经验，而且《意航员 2》十分贴心地没有在操作复杂度上为难玩家，基本上没有遇到过需要特别复杂的操作才能拿到的东西。

剧情类搜集物主要在脑内关卡里遇到，以回忆保险箱的形式出现，找到之后将其打碎就能触发事件。这很好理解，毕竟进入了其他人的大脑，那么在一些犄角旮旯里找到关于他/她的一些记忆碎片是很合理的事情，这些回忆大多是一幅幅单色的、没有文字的漫画，主要用来补充与人物有关的过往经历等内容，显得比较抽象。

在其他地方也有更具体的补充，那就是在自由关卡里直接去跟感兴趣的角色对话。这种状态下的对话一般会有 4 个甚至更多的分支，每一个选项下面又还有更深入的内容，其中一部分是跟当前故事发展阶段有关的补充信息，还有不少就是纯粹的世界观以及 NPC 经历的补完，可以了解到他们的家族、习惯、特长，甚至会在特定对话之后触发一些有意思的小段过场动画。尽管没有中文，但我还是在这些对话里耗费了不少的时间，因为 NPC 们的反应实在非常有意思，通过跟他们交谈也对这个时间的构成与历史有了更深的了解，而不是闷着头通关了事。

能力类的收集元素主要在脑内关卡里，数量最大的「Figments」每一关有几十上百个，每集齐 100 个拉兹就能升一级，此外还有可以直接提升数个等级的「Nuggets of Wisdom」，提升最大血量的「Half-A-Minds（凑齐两个拼到一起才能生效）」，带着各种表情的包袋，以及上面提到的记忆漫画「Memory Valts」。

搜集道具，提升等级（RANK）

游戏没有经验值的设定，无法依靠打怪来升级，所以想要提升人物等获得用来强化各种超能力的星星，就必须不断搜集上面提到的这些道具，这样设计反过来也给了玩家在推进关卡的过程中多花些经历寻找隐藏道具的动力。当然，这些收集道具绝大多数就摆在推动故事的必经之路上，不会出现按照正常流程走但却被 BOSS 甚至小兵卡关的情况。只不过有了更高的等级和更强大的超能力，无论战斗还是探索都能获得一些不影响平衡的增益，打起来更流畅轻松一点而已。

在其他游戏里常见的纸娃娃装备系统《意航员 2》里也没有涉及，只有一些一次性的强化选项，例如提升可携带的货币、回复糖果上限的道具等等，另外游戏保留了类似「神器」、「饰品」的徽章系统，也就是贴在拉兹背包上的三个小徽章。

徽章强化系统

这些徽章都需要消耗类似货币的物质「Psitanium」去 Otto-Matic 的商店购买，几十款徽章分别归属于 9 种超能力，每一种超能力有 2 到 4 个徽章可以选择，强化的能力五花八门，从修改特效颜色到改变攻击属性应有尽有，不过强力的高级徽章往往有等级限制而且购买会耗费大量货币，玩家所能携带的货币上限又跟主线情节的进度有关，这样设计既避免了让玩家过早得到强力的后期能力，也提供了推动主线的动力，而不是一味地咋自由地图里瞎逛。

总结

通过几十个小时的体验，可以负责任地说《意航员 2》的制作组对背后视角解谜冒险游戏的呈现与理解达到了一种登峰造极的水准，精确又娴熟地通过一个又一个关卡炫技似的展示着这个品类的游戏所能达到的极致，这是一款任何喜欢平台跳跃、喜欢好莱坞式的剧情、能接受美式卡通画风的玩家都不可错过的精品。

从初入游戏时的嫌弃到彻底被光怪陆离的脑内场景、扎实的动作手感、丰富的内容彻底征服，我经历一个十分突然但并不意外的奇妙心理变化，这就是好游戏的力量，通过各种细节悄无声息地感染玩家、打动玩家，最后让人对一款游戏爱不释手。

当然，《意航员 2》本身并不完美，大量涉及心理学、精神分析以及世界观设定的专有名词原本就给玩家理解故事造成了一定障碍，不支持中文更是让很多人彻底打消了尝试的念头，我也在前文中批评了游戏不合时宜的建模以及材质制作风格，跟当下流行的高品质真实材质背道而驰，看到那些「惨不忍睹」的场景细节，可能又会劝退一批人。

但我始终认为游戏最终还是拿来「玩」的，控制着拉兹在这个神奇的世界里惩戒坏人、寻找宝藏、解开他人心结的过程流畅而舒爽，扎实的手感和高水准的演出一点一点抵消了其他缺点带来的不快，让人可以尽情享受《意航员 2》带来的这场神奇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