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喻幻想》主创访谈：桥野桂与副岛成记的 bw 之旅

今年的「bilibili World」活动中，世嘉和ATLUS携即将发售的《暗喻幻想》出席了展会并首次提供中文版试玩。而游戏的两位主创 —— 桥野桂、副岛成记也来到了现场。

左：桥野桂，右：副岛成记

桥野桂是《暗喻幻想》的导演，《女神异闻录 3》《女神异闻录 4》《女神异闻录 5》《真女神转生 Ⅲ-NOCTURNE 》与《凯瑟琳》都是他的代表作品。而副岛成记则是与桥野桂常年作为搭档的原画师，从《女神异闻录 3》开始担任系列人设工作，清晰的线条、明艳的色彩和时尚而现代的造型都让他的作品有着极高的辨识度。

桥野桂的监督、副岛成记的原画与目黑将司的音乐，三人共同构成了《暗喻幻想》的支柱。《暗喻幻想》为《女神异闻录5》的核心成员成立新工作室「Studio Zero」之后的首款原创作品。本作最早于 2016 年公布，当时的开发代号为「PROJECT Re FANTASY」。在公布了 8 年后，游戏终于要在今年 10 月 11 日正式发售了。

舞台活动中，桥野桂表示自己是第一次参加 bw 展会，已经感受到了玩家们的热情，非常感谢大家；而副岛说，这是自己第一次来中国，没想到有这么多玩家玩过我们的游戏，可惜日程很紧张，没能有时间好好逛逛。

现场互动环节之后，篝火营地与几家媒体同行一起，对这两位主创进行了一次时长约 1 小时的访谈，聊了聊这款酝酿了多年的 ATLUS 全新作品。

以下为访谈内容整理。为便于阅读，部分提问顺序有所调整。

《暗喻幻想》的视觉元素和你们之前的作品都不太一样，比如主角等人的据点是在一个蒸汽朋克风格的铁甲战舰舱内，在决定这个题材的时候制作团队经过了怎样的计划和讨论？与现代题材相比，这个题材会为玩家带来怎样的感受？

桥野：本作在设计之初就被定位为「偏向幻想风格」的作品，为了更有奇幻味道，还花了一年左右的时间学习相关的背景知识，比如阅读《指环王》、欣赏各类奇幻名作等等。希望新作并不只是让玩家来到一个「与现实世界环境不一样的异世界」，而是「能对现在生活的环境有一定影响和启发」的故事。其实最初我们是从建筑材料的角度在设想「奇幻世界的样子」，比如金属螺丝啊、玻璃啊等等，但后来经过与山下育人（记者注：日本知名机械设计师，代表作品《EVA》）以及因《尼尔：机械纪元》而闻名的幸田和磨先生，创作了如今这个以「铁甲战车」为核心的设定。

本作距离初次公布已经过去了 8 年。对一款 RPG 来说， 8 年的开发其实已经很长了，请问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目前本作看起来有些像中世纪版本的《女神异闻录》，最终发售的作品和最初的设想有什么不同吗？

桥野：本作同样是和多年以来合作过的团队们一同协力创作的，因此只要符合幻想 RPG 的风格，此前积累的经验都可以用于本作。主人公在幻想的世界中推进旅程，旅程中与伙伴们产生的羁绊是重要环节，在期限时间内完成旅程也更加真实。我们并不是想要做成《女神异闻录》系列新作，只是结果上来讲呈现出了团队多年开发风格的「主题性」。现有的成品最初设想其实有很多不同，我们也把自己视为「开发过程中的旅人」。

我们能看到有时间和天气相关的机制，这个设定是怎样诞生的？和《女神异闻录》系列有什么不同？

桥野：《女神异闻录》系列是描绘了高中生活，而《暗喻幻想》也有不同的旅程，都有时间限制，因此这方面是有些相似的。灵感来源方面，我们举个例子吧。来了上海之后，感觉这里的气候和东京还挺像的，东京或许更热。旅途中天气的变化会影响到人们的感受，希望营造真实旅途中的感觉。在出差或者旅行过程中，实际到达目的地后，通常而言最初的体感差异就是气温，很热、很干燥、很冷等等，希望在游戏中也让大家有同样的差异感，虽然只能用气温的形式体验。

作为一款 ATLUS 新作，大家很难不把《暗喻幻想》同《女神异闻录》与《真女神转生》联系起来。那本作和这两者相比最大的特色在于？

桥野：游戏的系统玩法、战斗都有很多调整，这些是表面的区别；从作品属性来说，最大的不同是「旅行」这一主题，主人公是在旅行过程中逐渐成长起来的。另外，《女神异闻录》很多情况是使用另一个自己（人格面具）作战，而《真女神转生》在驾驭恶魔，《暗喻幻想》则是是使用主人公自己的力量。

我看到制作人员里面还有非常擅长机械设定的山下育人先生，请问为什么会选择他作为合作伙伴呢？

桥野：其实开发初期我也让副岛先生画了铁甲战车的初稿，虽然也很出色，但由于是完全新作，我们更希望找到一个完全不同的方案风格，而我们两人都很希望看到山下的设计。

副岛：我和桥野桂合作过很多年了，熟知彼此的风格，都属于想象范围之内的设计。对我们这一代人来说，山下育人先生可谓是一个非常传奇的设计师，只有他能创作出那种「结合了机甲和生物」的独特设计，因为这次希望能做出局限之外的东西，就去拜托了山下老师。负责本作的设计幸田和磨先生也是众多大师中百里挑一的合作伙伴，希望能呈现出让大家喜爱的风格。

副岛先生在为《暗喻幻想》和《女神异闻录》这两部完全不同的作品创作角色时，有什么明显不同的感受与心得吗？

副岛：不同点是《暗喻幻想》需要设计一些来自异世界的种族，还要考虑角色们的身份，比如骑士、贵族等等。这其中也有一些让我觉得困难的部分：如果只考虑角色的身份和组织背景，那角色的性格魅力可能就相对淡薄，我们要考虑角色本身的身份、个性，只有两者结合才能做出有代表性的设计。与《女神异闻录》相比，《暗喻幻想》中有有很多「大人」感觉的人，而不像《女神异闻录》中青年感多一些。这次我们会创作几位「散发着坏人魅力」的角色。我一直希望能画一些酷酷的敌方角色，之前笔下的都是只敢欺负高中生的坏老头，感觉好没出息。

试玩中出现了角色职业转职的设计，请问灵感来源是什么？

桥野：灵感就是来源于古典的幻想 RPG，比如我年轻时候玩过并且很喜欢的《巫术（Wizardry）》系列。如今职业已经变成为了服务玩法的存在了，导致很多游戏的职业系统失去了职业本身的含义，其实我认为「职业」应该是来自角色本身的形象和力量，我希望能在游戏中体现这种感觉。我对荣格心理学有一些研究，阿基态（Archety）就是「原型」，人格面具也是荣格心理学的「原型」，我觉得这些英雄原型的形象基础就是基于「职业」的。

在《暗喻幻想》世界观中，当地人们「幻想中的世界」正是我们现在所在的现实，那么这样一个奇妙的设定会对游戏的剧情有怎样的影响？ 

桥野：具体的细节还是保密阶段。这个设定与其说是剧情，我更希望对玩家的现实体验产生一些影响。正如作品名字《暗喻幻想》，我正好在这里讲解一下这个隐喻：幻想 RPG 的话，玩家的想法是「摆脱现实、忘记现实，前往令人开心的异世界」—— 我们都希望脱离现实、追求幻想，因此才会去玩游戏，通过奇幻游戏来促发现实生活中的可能性。我们想要摆脱现实，但异世界的人们也会产生幻想，他们「幻想中的世界」会是怎样？正是本作的乐趣之一。

《女神异闻录》系列是日常校园生活，为了完成学业而前进；那暗喻幻想推进流程的动因是什么呢？流程中消耗的是什么？ 

桥野：我这次来上海出差的时间只有三天两晚，虽然我很想在上海的高楼大厦上俯瞰城市风景，但现在天气不好又没有时间，应该怎么安排日程呢？大家如果也是出差的话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对现代人来说，旅行的时间总是有限的，我希望把「日程」概念融入作品中，让玩家体会到旅行的真实感，由玩家自行决定该做什么。当然在地图上频繁移动会不会占用日程方面，我们有瞬间移动魔法的设定，不用担心太还原现实导致游戏无聊。

 《女神异闻录》与《真女神转生》系列都有很多来自世界各地神话中的怪物，想请问《暗喻幻想》会如何安排敌人？以及怎样在怪物方面与以往作品做出差异化？ 

副岛：其实并非所有的 Boss 和敌人都是我直接设计的。概念方面，野外遇到的敌人是幻想作品中常见的典型怪物。《女神异闻录》系列因为是心灵力量的作战，那边怪物的重点是体现「内心的阴暗一面」，而《暗喻幻想》是出现在野外战场的、很有存在感的怪物。而人类怪物方面，其实是桥野先生的灵感 —— 我们参考了中世纪荷兰画家耶罗尼米斯·博斯的画作，他有很多表现人类罪恶的画作，也创作过很多恶魔与半人半兽的生物。

为什么会在《暗喻幻想》加入了即时战斗内容？在实际开发过程中遇到了哪些困难呢？

桥野：《女神异闻录》采用了指令式战斗，《暗喻幻想》以指令为主，同时可以通过场景中的动作攻击来应对各种敌人。大家在玩《女神异闻录》的时候会不会有「哎呀又是同样的敌人，又要指令战斗了……」这种感觉？为了避免这种情况，设计了这个战斗系统。一般而言，RPG 战斗系统的在开发早期就会确定，因为战斗系统对情节影响不太大。但我们这次是开发后期才最终调整成了如今的战斗模式。

本作的剧情偏向轻松还是黑暗？

桥野：两者都有吧，但因为背景设定上就和《女神异闻录》系列轻松的校园生活不太一样，毕竟是要决定下一任国王的争夺战，但角色中还是会有几位会提供轻松搞怪、烘托气氛的。

游戏的难度如何？对轻度玩家有没有什么辅助手段？对喜欢高难度的玩家有什么挑战？ 

桥野：比《女神异闻录》系列稍微难一些，但因为难度是可以调节的，所以所有玩家应该都能适应。有个开发经验可以和大家分享：从开发人员的角度来说，设计一款 RPG 不会先确定难易度、再去开发游戏，而是在设计系统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就确定下来的。《女神异闻录》的玩法本来就不需要很高难度，而《暗喻幻想》有部分需要玩家自行编制、调整的内容，因此我说会比《女神异闻录》稍微难一些。对轻度玩家来说也有辅助的设计，比如一键重新开始战斗等等。

「支持率系统」对游戏有什么实质影响吗？

桥野：游戏初期的支持顺位会在 4000 左右，最终可以看到排第几名，这是故事设定中很重要的一点。但也不会发生因为支持率太低就无法推进剧情的情况。

成立「Zero」工作室的初衷是什么呢？作为工作室的第一个作品，您对《暗喻幻想》有什么期待？

桥野：除了《女神异闻录》和《真女神转生》，我们还希望创作一款能代表我们、有标志性的作品。此前我们看着其他开发商做的奇幻 RPG 都很羡慕，之后，感谢《女神异闻录5》的热卖，得到了全世界玩家的认可，让全世界玩家都认识到了我们，就想「现在是不是可以挑战一下奇幻题材的 RPG 了？」，就是这样的契机。以往的作品主人公是高中生身份，更侧重于怎样成长，这样长期不挑战新类型会导致创作的兴奋感变少。相信大家做媒体也会希望时常挑战新题材、新话题吧？大概就是类似的心情。做出能够超越自我的作品，就是怀抱着这样的期待。

二位这次来中国参加 bw 的整体感受如何？

副岛：我是第一次来中国。我是个画画的，来到这次展会看到了很丰富的作品和画作，而且很多来自日本的作品在中国也很受欢迎。原画是看不出作者出身地的，因此「绘画」这件事已经超过了国家或地区，成了共同的爱好，真的很令人兴奋。 

桥野：今天是活动的第一天，我还没有机会到处逛展台。很高兴在能大型展会介绍我们的新作，还看到玩家们在热情地排队试玩。另一方面，我们不止感受到玩家对 ATLUS 作品的热情，而是感觉中国创作者的作品一定会跨过国家或地区，让全世界的用户共同见证。

对你们的中国粉丝说点什么吧！ 

桥野：在 bw 上遇到了很多喜欢 ATLUS 的用户，也很开心能和玩家直接交流。这并不是从零开始的作品，而是凝聚了我们全部过往经验的新挑战，希望大家能够尝试一下。

副岛：和热爱我们游戏的粉丝面对面交流很开心，这也是我第一次和中国玩家见面。一直以来，我们创作的《女神异闻录》系列有其专属的魅力，而在「P」系列积累的基础之上开发的幻想题材 RPG，就是本次的《暗喻幻想》了。这次我终于把曾经想画但没能画过的作品画了出来，如果在游戏发售后大家觉得还不错，希望可以多多推荐给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