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鱼塘 | 我看懂了，所以大受震撼

「深夜鱼塘」是篝火营地的一个自留地型栏目，我们的编辑会在这里聊聊不那么严肃的话题。专栏名字来源于「深夜食堂」——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那就在这里讲出来吧。

《黑神话：悟空》的新实机演示相信大家都看过了。和去年游戏发售首段实机演示预告时的盛况相似，新片再次引爆了国内的单主机游戏圈子，而海外渠道也是收获了极高的热度，相信接下来还会有进一步的发酵。

新片子展示了更多的角色、场景以及动作，大家最直观的感受都是惊叹于游戏所呈现的精致画面效果。的确，本片也是虚幻引擎 5 公布后的首个第三方游戏实机演示影片，得到了 Epic 和 Nvidia 的技术支持，称得上是很有牌面了。

不过虽然游戏目前展示的画面效果确实够惊艳够酷炫，但真正令我感动，让我个人将对这款作品的期待与其他一流的游戏作品区分开来的最重要一点就是，这款游戏目前所展现出来的气质，那种只有成长在华语文化圈子，长期受到中国传统文化滋养的人才能体会到的美。

换句话说，就是：我看懂了，所以大受震撼。

就像鉴赏其他的艺术形式，包括影视、文学在内，对背景越是了解，越是能完整地感受到内容的魅力与深意。但是在如今欧美文化在全球占据主流的形势下，我们一直都是在主动或是被动地接受那一套建立在西方艺术体系下的文化审美。而鉴于游戏产业的发展现状，我们游玩的作品也基本来自欧美或日本厂商，而他们的作品底层呈现的都是对各自文化传统的包装，包括西方的历史，西方的神话，而哪怕是一些日式的作品，可能在「形」上与我们相近，但「神」上却相去甚远。

这里当然不是评价谁的文化更好，能通过游戏等艺术形式来了解和学习其他文化并非坏事，但就像一个喜欢看番的人，总是被其他人安利，自己也难免会向别人安利一下。中国文化总结一句话来说就是博大精深，但文化输出一直以来却是个让人头疼的事，官方和民间也曾经做了不少尝试，但是却很难激起水花。

不过欣喜的是，起码在游戏这块，我们有了新的期待。单从《黑神话：悟空》目前已经放出的两段长演示影片来看，无论游戏最后在技术力上的表现如何，作品整体的艺术风格基调应该是有保障的。

即使并不是所有人都看过原著小说，但是我相信大部分华人对于《西游记》有着非常特殊的情怀，这一方面是来自小时候的文化教育熏陶，另一方面是被大量《西游记》主题的影视文艺作品潜移默化地影响（包括在电视上一次又一次反复观看 83 版《西游记》剧集，相信无数人儿时的英雄形象都是孙悟空。

而部分以《西游记》为基础而进行的衍生创作，包括周星驰的《大话西游》系列、今何在的小说《悟空传》等又进一步拓展了我们心中的西游世界的广度，让我们从不同的角度去解读这一作品。因此，「西游记」已经不止于一系列文艺作品，其本身即是世界。

考虑到游戏科学团队过去的创作经历，他们对于《西游记》这一题材肯定是具有无可置疑的热爱，以及比较深刻全面的理解，因此相信《黑神话：悟空》最终也会呈现出一种对于《西游记》的独到诠释。这在两个演示视频中就可见一斑：目前展示的流程，人物的动作招式，包括旁白台词的介绍，游戏可能并不是《西游记》故事的直接还原，但却已经很好地展现了「西游」世界观的神髓。

而要在视觉上构筑令人信服的西游世界，对于美术团队也是非常大的挑战。不过游戏科学显然也是做了充分的功课。根据主美杨奇所言，其过去就对中国传统建筑有所钻研，而《黑神话：悟空》的美术团队在创作过程中更是前往全国各地的名胜古迹采风，并将合适的建筑风貌和宗教艺术品还原到游戏中。

仅从最新的演示来看，我们就看到了来自重庆大足的千手观音和摩崖石刻以及山西晋城玉皇庙的元代二十八星宿泥塑等。我们可能并未身临其境地欣赏过，但以这些艺术作品为代表的美学元素都是能让我们感到无比亲切的，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反而更加深刻自然。

而影片中的这条龙可谓是我们至今为止在游戏作品中看到的最出彩的中国龙造型。而影片结尾小西天的表现形式，也让人想起寺庙佛殿中的群佛塑像。借助游戏这一载体，许多在其他艺术作品中无法表现的奇思妙想将在这一次活灵活现起来。可以期待，未来游戏的成品在美术上会给我们带来更多惊喜。

而游戏在音乐方面听起来也下了不少功夫。最抓耳的就是在战斗音乐中加入了各类中式乐器的演奏，包括战斗音乐中使用各类锣、钹、板等。即使我们平时不爱看传统戏曲，但是相较于西洋乐器，这些声效一听更能拉近距离。而唢呐声一响起，直击灵魂，已经不是一个「燃」字可以形容了。

从两个长演示中，我们可以大概听清楚游戏音乐目前的一个主旋律，而本次影片中更是加入了女声吟唱，且听起来也是使用了戏曲唱腔，说实话让我起了不少鸡皮疙瘩，未来单曲循环看来是已经预定了。上一个演示以《云宫迅音》结尾，而这一次则哼起了《敢问路在何方》，带来多少感动，想必不用我多说。

有人说，国内近几年的影视、游戏作品将《西游记》题材拿来一再反复，或许已经叫人生厌。但我并不觉得。虽然这类作品确实屡见不鲜，但质量良莠不齐，真正高水平的作品其实还算稀缺，大多离我们心中的理想目标相去甚远。而在海外，经典神话作品本身也是常见的创作题材，好的作品同样让人期待。

《黑神话：悟空》已经走出了重要的一步，它既不是盲目复刻西式审美而诞生的土味模仿品，也不是敷衍套上中国风外壳的四不像，而是真正以国人才能把握的神韵，向全世界的玩家呈现正宗中国文化元素。国外网友想必会再次为游戏送来夸赞。他们在看到影片时也会惊讶于游戏的画面效果，或许只是关注表面，无法在看到黑熊精时像我们一样瞬间联想到观音禅院耐人寻味的故事，以为这只是一只毛发柔顺的熊怪。但随着他们对游戏了解的深入，会有更多人主动去接近我们的文化，发掘其中的精彩动人，而这才是最有效的文化输出。

文化输出的前提是对文化的准确呈现。市面上不缺音画效果顶级，战斗体验畅爽的游戏作品，但《黑神话：悟空》能做到的事，具有重要的意义。

就我个人而言，最终成品是否能保持或者精进其在感官上的精彩表现并非最为关键，我更期待的，是游戏能继续保持目前展现给大家看到的这种专属于我们文化的气质。《黑神话：悟空》目前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不应该给予他们太多的压力，更不能捧杀。我们已经等了很久了，而这次要做的就是继续耐心等待，因为这样一款作品真的来之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