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鱼塘 | 我曾经也是个奸商

「深夜鱼塘」是篝火营地的一个自留地型栏目，我们的编辑会在这里聊聊不那么严肃的话题。专栏名字来源于「深夜食堂」——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那就在这里讲出来吧。

前不久整理电脑里的图片，忽然发现这样一张图（ID 已打码）：

这是一张十多年前的 178 网站截图，报道中截下的素材刚好是我当时的淘宝店铺。

被截图的商品「月饼」其实是指《魔兽世界》台服的月卡。当时淘宝官方忽然下了个政策，禁售所有的外服网络游戏点卡，而「月饼」在《魔兽世界》的台服游戏中就暗指月卡 —— 因为游戏内禁止现金交易嘛，官方不鼓励这种用游戏内金币购买实际商品的行为，因此大家有需求的就都以「月饼」代称，避免被封号。当时的 WOW 还不像现在有「时光徽章」这种方便的东西。

但绝大多数淘宝店家是不知道的，毕竟很少有店主同时还是在台服浸淫多年的、了解游戏内「黑话」的玩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就把「月卡」「季卡」「半年卡」相关字样都改成了「月饼（保质期一个月）」「月饼（保质期 90 天）」和「月饼（保质期 180 天）」，小时卡也改成了同样的格式（智凡迪是台服 WOW 代理商，相当于网易之于国服）。

玩家也懂嘛，可能会有一些机灵的玩家就会在淘宝上搜这词，然后一下子就是我的店。于是那段时间我店铺里的「月饼」销量颇丰，搞得我每天忙于发卡密，都没什么时间打游戏了。

然后就是开头那图片了：有媒体注意到了这事儿，先是 178、NGA，后来是我经常投稿的《电脑报》，他们都截了我店铺的截图，明晃晃的店铺名称和店主 ID，活广告。

再后来就更好猜了：其他商家看到这样命名能绕开规则，也都火速改成了「月饼」，我短暂而火爆的生意就这样迅速被挤没了。

开店的时候我还在读本科。考完俄语专四之后学业就没那么忙了，课余时间大多数都交给了台服《魔兽世界》，偶尔给报纸写写攻略骗稿费，顺手又开了这个自娱自乐的淘宝店，除了上面提到的台服魔兽卡，还有话费、点卡、QQ 会员之类的虚拟充值业务。

这些业务看似很神秘，其实几乎没有任何门槛，就是在某个专门搞这玩意的平台花点钱注册个会员，你的账号就有权限买各种卡密了。我买的是 100 块的手动发货版本，我需要自己在软件后台下单、提取卡密，再去旺旺发给客户；更贵一些还有自动发货版本，能对接到淘宝的某些接口，客户下单之后自动就能把卡密发给对方。

店铺纯粹是开着玩，没指望挣钱什么的。卖虚拟物品嘛，进价透明，同行又多，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卷得厉害」，想赚钱只能靠走量。即便那两个礼拜我店里流量剧增，实际上到手的利润也就三五百块 —— 当然对学生来说已经不少了，对比一下我生活费是一个月 1000。

除了点卡话费，也搞过一些胡闹的商品，「硬化氪金狗眼」。

知道这东西的网友应该都是大龄网民了。「氪金」是《魔兽世界》70 级年代的稀有矿产，如今连怀旧服都开 80 了。当时网络上最时髦的视频网站还是 AcFun，在看过雷人视频之后会有「瞎了我的狗眼」这一说法，「硬化氪金狗眼」就是预防被「雷」的装备，也曾是个时髦的网络梗。

实际上当然没这玩意。我挂在网上也纯是抱着开玩笑的态度，五毛一个，有人买的话我一般都会旺旺联系对方然后给他们退款，但也有很多买家表示无所谓反正不贵，就是买着玩，还有人一连着买了五六个。

最早刚刚开店的时候为了凑点好评，还到处亏人情找同学来找我充话费、买点卡，皇冠是没上去，但毕业上班、关了网店的时候好歹也已经是钻石级卖家了。

卖腻了点卡之后也搞过一些实体生意，翻译过来叫「地摊」。

当时很喜欢收集机器猫周边，就在阿里巴巴淘了点看得上眼的便宜货，重新拍照后发在学校论坛和校内网（现在叫人人网了），不上课的时候偶尔还会打包在宿舍楼下人流密集的地方摆摊。对没错，是女生宿舍。男生买机器猫周边的少嘛。

一些当时拍的商品图，图片分辨率透露出年代感

确实也有不少同学来照顾生意，只是碍于情面，我大多都进价给人家了，到头一算还搭进去了运费，折腾几回没赚到钱也就不了了之，最终还是靠写稿子偶尔骗骗零花。

最后说一个特神奇的事儿：看到篇头那截图之后，我马上去微信里搜了下这篇新闻稿的编辑 ID。之所以会去微信里搜，是因为我刚入行时候在电玩巴士呆过一阵子，而电玩巴士和 178 又都被完美世界收购了，就想着会不会有交集 —— 还真就被我找到了，我们有一个共同群聊，对方现在已经是游戏行业的资深前辈，ChinaJoy 论坛上会作为分享嘉宾那种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