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扫雷团：《极乐迪斯科》中文版上线 感受极致的 CRPG 体验

《极乐迪斯科（Disco Elysium）》是 2019 年整个游戏业界最没有争议的黑马，展现了CRPG（电脑角色扮演游戏）一种纯粹而极致的状态 —— 以浩瀚的文字量推动剧情发展，以深刻到几近「故弄玄虚」的对话细节来体现深度，以细致到无以复加的美术效果来烘托环境，只要进入游戏实际体验过，都会发自内心地认同去年 TGA 将年度最佳RPG奖颁给这款游戏的用心。

「RPG」类游戏最本初的设计理念显然应该以文字描述为主体，早年的桌面跑团游戏的乐趣很大程度上依靠玩家根据 Dungeon Master 口述的文字描写来想象角色、场景和战斗过程，在这之后才随着电脑技术的发展演变出文字 RPG 以及后来的图形 RPG。

接着又为了迎合玩家的口味，RPG 的战斗过程变得越来越花哨，越来越有喧宾夺主之势，甚至和动作游戏之间的界线都变得模糊起来，这是时代的趋势，我们作为普通玩家一般只能随波逐流，但这支来自爱沙尼亚的独立游戏团队 ZA/UM 却花了 10 年时间来打磨《极乐迪斯科》的上百万字的剧本、个性突出的美术和独一无二的复杂系统，让这款工作室的处女作展现出非同凡响的品质感。

简单来说，《极乐迪斯科》基本是一款纯讲故事的 CRPG，除了故事背景、角色性格以及对话这些与文字有关的内容以外，其他很多元素当然也达到了很高的品质，只不过都动摇不了庞大而组织精巧的文字所形成的独特魅力，这也是为什么 3 月 19 日正式上线的中文版更新对这款游戏来说如此重要的原因。

游戏主人公是一位在虚构的海滨都市瑞瓦肖城里醉生梦死了三天的警察，他原本来这家旅馆的目的是调查后院里那具被吊死的尸体究竟是何来历，可现在他不记得自己是警察，不记得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如果是智慧型角色则能够从周围的线索推导出一定的信息），只能在搭档金·曷城的指引下，一边工作一边试图想起被忘记的那些事情，整个过程如何，结局会怎样发展，则完全由玩家来掌控。

以个人感受来讲，同样一个主人公找 NPC 询问线索的场景，假如在普通日式 RPG 里用 100 字就能描述完整个过程的话，那么在《极乐迪斯科》里所有对话分支加起来至少会达到 1000 至 2000 字的量级，这里面包括主人公和 NPC 的心理活动、表情描写、动作描写，还有大量细碎的铺垫来让整个叙述过程更加自然和完整，没有什么突如其来的转折，更没有舞台剧一样夸张的肢体语言，但一切又都那么的平缓和生动，静下心来发现这根本就是阅读一本犯罪小说时才有的体验。

更关键的地方是这本小说还是互动形式的，有传统美式 CRPG 里经典的分支选项设计，其中一些的触发条件与玩家的属性以及 Roll 点的成功率息息相关，NPC 与玩家的互动既真实可信又体现了 D&D 游戏的经典元素，一个不同的选项背后可能跟着多达 5、6 个新的分支，分支下面还有分支，并且每一条支线也都用不亚于主线的文字量来精确传达着同等品质的感情色彩及叙述过程，其背后的匠心与才华令人佩服不已。

尽管阅读这些文字的过程略显漫长，特别是对我这种不穷尽所有对话就挪不动脚的强迫症患者来说，光是走出开场部分的宾馆就花了一个多小时，但我十分享受这个过程，主人公和 NPC 不再是单纯的头像与眼睛能看到的那个建模而已，里面填充的是由这些文字编制而成的独特灵魂，如果急匆匆地略过这些描述，那么这款游戏的乐趣至少消失一大半。

当然，作为一款备受好评的游戏，《极乐迪斯科》俘获无数玩家的撒手锏当然不止文字而已，其独一无二的系统设计也令人十分着迷，是我迄今为止玩过的游戏里最复杂、最独特的。

主人公的角色特性分为智力、精神、体格和行为四个大类，每一种下面都包含 6 个分支技能体系，比如智力里面有博学多闻、能说会道，体格里有钢筋铁骨、天人感应等等，通过对话及调查每获得 100 点经验值，系统就会换算成一个技能点给玩家，用来点在总共 24 个具体技能上，从而影响主角的基础属性以及对话过程中触发的骰子选项的成功率。其底层逻辑显然来自传统的 D&D 系统，但表新形式却跟游戏的庞杂文字体系融为一体，给人十分奇妙的感受。比如玩家的精神如果足够高，甚至可以跟自己的领带发生一段对话。

更巧妙的地方在于，按照绝大部分游戏的一般思路，技能树只对角色属性有影响，但在《极乐迪斯科》里技能甚至会以「脑内对话」的形式插入主角与 NPC 的对话之中，这些对话有些是提醒，有些是补充，有些是暗示，部分分支对话正是被这些由技能触发的「脑补」引出的。

这样设计一方面强化了游戏以对话为核心的制作思路，能够让玩家体验到更多变的内容，另一方面也强化了不同技能路线之间的差异性，智力、精神、体格、行为的高低差不仅仅让玩家能够以不同的方式来处理问题，连在处理问题过程中遇到的对话选项甚至 NPC 反应都截然不同，从而在「玩家主观能动性」之外加入了另一个来自系统层面的变量，使游戏的故事发展具备数种截然不同的脉络，提供给玩家截然不同的游戏体验。

总结

《极乐迪斯科》不仅仅是一款优秀的游戏，它跟是一款复杂的、有深度的文学作品。在令人过目难忘的油画质感美术烘托下，这只爱沙尼亚团队借游戏表达了他们对于政治思潮、社会动荡、利益集团的思考，很多元素都能在现实的历史事件里找到样本，看着破败的瑞瓦肖城与那些标志着辉煌过往的遗迹，相信每一个认真解读过 NPC 对话的玩家都能有自己的理解。

我个人非常喜欢这款游戏的美术、文字和故事表现力，但客观来讲，我真的无法把它推荐给大多数玩家。一个文艺到极致的，近乎抛弃了当下一切流行游戏元素的 CRPG 作品，对很多人来说毫无疑问是古板而又枯燥的，它冗长的对白与缓慢的节奏虽然是最大的魅力来源，但在另一些人眼里很可能就成了故弄玄虚与装腔作势，这种判断没有对错好坏之分，只能说兴趣方向使然。

不管怎么说，中文版的上线使国内玩家体验到《极乐迪斯科》独特魅力的机会大大增加，希望有兴趣的玩家不要看其他人评价如何，以不同于其他游戏的沉稳心境，安安静静地体验这款让人啧啧称奇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