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丽影》该如何处理「无罪之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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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古墓丽影》系列游戏自 1996 年面世开始，其核心定位就在于「盗墓」和「掠夺」。虽然披上了「解谜」和「考古」的外衣，宣扬的依旧是借「考古研究」的名义深入古老文明盗取宝物，顺便给当地人带来一波灾难。而游戏通过反复强调「圣三一」的罪行来使劳拉的一切杀戮行为正义化也显得矛盾。或许，这一系列真正的瓶颈并不在于其游戏性，创新性或画面质量，而应该更多地考虑改进游戏的核心观念。

《古墓丽影：暗影》是一款优秀的游戏，但正如很多评测人士（包括我们的朋友 Chiris Plante）所说，它把矛头指向自己，批判古墓题材混乱的内涵，有些迷之尴尬。

游戏向玩家展示墨西哥和秘鲁村镇的真实写照：数百年间，墨西哥和秘鲁珍贵的史前文物被近现代资本主义文化入侵且大肆掠夺，悠久的历史与古老的文明也随之被尘封。但是，眨眼之间你就来到了一座古老的隐秘之城，这里的居民说着地道的英语，怀揣着前殖民时代中、南美大地上各种各样的原始信仰。游戏中，现实世界戛然而止的那一瞬间过目难忘，之所以这样处理，是因为《暗影》最后不希望你把这一切都当真，混淆了游戏与现实。

尤其是，血腥的杀戮。

即便是在 2018 年，构造「杀敌无罪」这样单纯的世界观也不是什么难事。然而《暗影》似乎没想过这档子事，这就很讽刺了，因为 2013 年的前作处理暴力血腥镜头的手法极其娴熟。

《古墓丽影》系列的核心向来是「求生」。游戏中没有崇高的目标，也没有道德标准去衡量劳拉是否被妄念蒙蔽了双眼。毕竟，如果你和你的朋友们被困在一个充斥着邪教信徒的孤岛上，只有杀了他们才能保平安。你的道德准则就是「我是主角，我不能死」。不过《古墓丽影》会比这个基础上更偏激一些（比如消除异己）。如你所知，邪马台岛（Yamatai）上的邪教信徒主要是搁浅的船员，而且他们中不乏有人与劳拉一样，都是灾难后的幸存者。

所以，游戏一开始，第一件事就是爬过血腥恐怖的洞穴迷宫，邪教徒们把这些迷宫当作试验场地。游戏告诉你，所有冲到岛上的幸存者都被邪教徒们扔进这些洞穴，食不果腹，手无寸铁。获准加入信徒组织的都是那些求生欲极强、不惜杀害同伴的人。所以，你遇到的每个信徒毫无疑问都是杀人犯和叛徒。

通过这种设定，这些洞穴就完成了另一项重要的使命：推动剧情发展，划定劳拉和反派之间的清晰界线。虽然两伙人都是靠盗墓和杀戮来活命，但抛下朋友、独自逃离邪马台岛不利于对劳拉的人设。

在《暗影》中，打着「惩恶扬善」旗号的劳拉干的第一件事却是偷走上古文物，并意外害死了一村子无辜的墨西哥村民。然后她跑路了，接着追寻另一件上古文物，可这明明是她要阻止反派做的。

那反派呢？游戏中「圣三一」被反复提及却从未露面，旨在希望我们牢记他们在前几作的恶行，但实际上，这位高尚的组织头领似乎比劳拉更在意那些无辜的人。我的游戏进度已经完成了 39%，目前为止，还没看到「圣三一」的成员作了多少恶，哪怕是踢了一条狗。你不能光凭一张嘴就把反派塑造出来。

很多游戏都热衷于运用「好心办坏事」这种有趣的矛盾来塑造剧情，比如《龙腾世纪》系列。但是，当推动游戏进程的唯一方式变成杀光所有挡你道的人时，就无关乎「弄巧成拙」的矛盾了，而是赤裸裸的杀戮。《暗影》不断企图引入现实元素来构造这种矛盾，但实际上只是「换汤不换药」，并未改变游戏的核心设定。

其中一部分原因应该是为了盈利。开发商想给该系列作品增加筹码，从而让下一作起点不凡、上市大卖，那必然是要故意把剧情矛盾闹大，而且这并不是《古墓丽影》的「专利」。Rocksteady 工作室推出的《蝙蝠侠：阿卡姆》系列游戏也是如此。一开始我们在一座孤岛上，这座孤岛实际上是为囚禁被判刑的罪犯而专门建造的监狱（熟悉的桥段？）。但是到最后，我们得到这么一个剧情：电力使得罪名累累、逍遥法外的黑帮分子与坦克高速碰撞之后毫发无损。

故意扩充剧情的副作用从《古墓丽影：崛起》就已经开始了，好在游戏是虚构架空的，这种负面影响才被弱化了。在《崛起》中，劳拉潜入的秘密组织其实是俄罗斯民间传说掩饰下的「一群被除名的诺斯提克天主教徒」。

而《暗影》给劳拉的「主角光环」蒙上了一层相当血腥的色彩。我们看着劳拉的冒险行为给早已破蔽不堪的村镇带去了巨大的灾难；我们看着她为了拯救所谓的「世界」而掠夺一个古老的文明，而且她的所作所为，毁掉了那个文明世代相传、后人赖以为生之处。

当一款游戏让你认真思考「盗墓」的后果时，你也该反思一下「杀戮」的后果。当我首次在《暗影》的秘鲁丛林中绞死一名低阶「圣三一」雇佣兵时，我不禁想道：这些人里肯定有为了佣金来领饭盒的吧？

这让我特别怀念从前。那时候，玩《古墓丽影》就是单纯扮演一位不计后果的盗墓贼。

翻译：芝麻糊  编辑：张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