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电子游戏中有如此多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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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为何精灵如此受欢迎？他们的原型来自于哪里？电子游戏中为什么有这么多高而优雅的托尔金式人物？在这些历史中你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热血橄榄球（Blood Bowl）》是一款什么样的游戏呢？它就像一款有精灵的美式橄榄球游戏。而《奥秘：蒸汽与魔法（Arcanum）》是一款有精灵的蒸汽朋克游戏；《暗影狂奔（Shadowrun）》则是一款有精灵的赛博朋克游戏；《巫师》基本就是一部以怪物猎人为主角的到处调查波兰传说的《金刚狼》，当然，里面也有精灵。

似乎在不同题材中加入精灵来描绘一个奇幻世界已经变成一种比较常规的手段了，毕竟精灵在奇幻作品中实在是太常见了。但同时，玩家们却普遍比较讨厌精灵。因为精灵被认为过于完美，经常被看作玛丽苏或是势利的精英形象。相比之下，精灵的老对头矮人就要接地气多了（毕竟他们就住在岩洞里）。亦或是因为精灵经常被描绘成中性美丽的形象，这一点也和邋遢的胡渣及啤酒肚形成了鲜明对比（至于这里指的是矮人还是玩家就交给聪明的读者做判断啦）。

 精灵们当然也有他们的粉丝。我自 2001 年后约会过的每个女孩都相当迷恋莱戈拉斯（魔戒中的精灵王子）。在许多 RPG 中，精灵也是除了人类之外第二受欢迎的种族选择。所以开发者们一直在游戏中加入精灵还是有理由的。一些最早的精灵形象出自古北欧的传说，精灵在其中被称为「alfar」，但传说中并没有多少与其相关的内容。精灵在其中显得神秘超凡，这主要是因为相比于主要人物，精灵更像是个衬托式的设定背景，这也使得与精灵相关的细节十分稀少。但在《索斯坦传说，维京之子（The Saga of Thorstein, Viking's Son）》中，有提到精灵「在拯救了巨人的一行人中拥有最美的容貌」，由此也奠定了精灵那超乎常人的美貌这一设定。

和精灵踢足球的游戏

精灵和北欧神族中的阿萨神族之间也有所交集，二者的差异基本存在于学术上。直到 13 世纪史洛里·斯图拉松写下了《散文埃达》，我们才得到关于精灵的更多细节，他在其中将精灵分为 Ljósálfar（光精灵）和 Dökkálfar（暗精灵）。他还提到了 Svartálfar （黑精灵），不过这也可能是暗精灵甚至矮人的另一个名字 —— 但你知道的，这些不同的超自然存在总是有所交叠。

在德国神话中，类似现象也有出现，他们把精灵叫做「alps」或是「albs」，精灵在神话中侵入了矮人与其它生物的领土。德国神话中的精灵不是北欧神话中那天神一般的美貌形象，而是爱恶作剧的歪鼻子的自然之灵，是一种传播疾病的狡诈生物。精灵也和噩梦联系起来，因为德语中的梦魇写作「albtraum」，字面上指的就是「精灵之梦」。同样，在引起疾病的细菌被发现前，盎格鲁-撒克逊人责怪生病是因为「elf-shot(精灵射击)」，而皮疹是斯堪的纳维亚精灵用「älvablåst（精灵之息）」造成的。

而爱尔兰神话中的达南神族最初是根本没有精灵的。他们以神的身份开始（当然他们过去也是凡人中的传奇人物），通过一段迂回的旅程，最终与苏格兰神话中的 aes sidhe 融合，变成了生活在土丘里的小精灵。类似的，精灵仙女摩根也曾在亚瑟王的故事中以凡人巫师的身份出过场，森中精灵奥布朗本是一首法国诗歌中的精灵，当他在《尼伯龙根之歌》中出场的时候，又变成了矮人阿尔贝里希。中世纪人们对传说生物的这种多变的理解，让人很难对传说生物做出系统性归纳，也很难以 D&D 手册那种系统性的形式进行描述。

但同时，叙事诗与浪漫文学确实为精灵添加了不少特征化的细节。从《散文埃达》开始，许多作品都进一步为精灵确立很多特征。在丹麦叙事诗《Elveskud》中，一个精灵尝试去勾引一位正值的骑士，这种行为也反复出现在浪漫文学如《Thomas the Rhymer》和叙事诗如《Tam Lin》中。这些精灵被描绘成如天仙一般美丽，但同时也是危险的性捕猎者。精灵之国由一位女皇统治，她有许多凡人情夫，在一些版本的故事中，这些情夫不得不逃离女皇的统治范围，以免成为女皇支付给地狱的报酬。

在伊丽莎白一世时期的英格兰，精灵形象变得更加庄严。埃德蒙·斯宾塞的诗歌《仙后（The Faerie Queen）》将伊丽莎白一世作为仙后的原型，莎士比亚将奥布朗的精灵身份归还给了他，在《仲夏夜之梦》中，奥布朗作为精灵之王出现。法国的外来词「fairy」在此时也和英语中的」elf「变得基本同义。同时，英国精灵那庄严的形象也开始有所改变，在迈克尔·德雷顿所作的诗歌《Nymphidia: Or the Court of Faery》中，奥布朗挥着一个橡木杯子和一只黄蜂还有一只萤火虫战斗，随后又骑着一只蚂蚁怒气冲冲地离去。

维多利亚时期的英格兰进一步加深了精灵是人畜无害的小仙子这一形象。杂志《格迭斯妇女手册（Godey's Lady's Book）》第一次在 1813 年的一本刊物封面上描绘了精灵帮助上帝制作儿童玩具这一画面。在德国 1884 年的童话《两个神秘的小鞋匠（Die Wichtelmänner）》中也描述了精灵可爱无害的一面（虽然原作中从未说过那几个小人是精灵）。维多利亚时期的艺术家们开始在那个时代特有的那种艳丽的圣诞贺卡上将精灵描绘成小而有翅膀的小妖精。理查德达德的画作 The Fairy Feller's Master-Stroke 就是一个影响很广的例子。

Estella Canziani 在 1914 年的水彩画 The Piper of Dreams 是最后一批流行的童话画之一，这幅画被印作明信片寄给一战战场上的英国士兵。精灵们代表了一种正在消失的英国风格，作为宫廷贵族和田园生活的一种象征。The Piper of Dreams 的内容是一个顽童端坐在树下精灵的围绕中，向一只鸟和一只松鼠吹着笛子。英国士兵带着印着这样图片的明信片作为自己的护身符也在一定程度说明了他们是为何而战，虽然图中那种梦幻般的精灵原本是出自德国。

托尔金很可能在小时候看过这张出名的图画，但他自己笔下的精灵更像是来自北欧神话而不是圣诞贺卡。他选择「elves」而不是「fairies」作为精灵的称呼，还说服了他的编辑采用「elven」而不是「elfin」，这很明显说明了他的意图：为神话中的精灵恢复那庄严的形象。托尔金尤其讨厌莎士比亚版本的精灵，甚至最终后悔使用了「elves」这一词来称呼自己的角色，因为他认为这个词遭到了灾难性的贬质，莎士比亚在其中做了不可饶恕的贡献。

 和北欧精灵一样，托尔金笔下的精灵美丽而种类分明，例如西尔凡森林精灵和诺多族高精灵。他们和人类体型相似，并且能和人类生育后代，但并没有绑架美貌人类或是与恶魔做交易这些习惯。托尔金着重强调了他们对自然的热爱，并且利用对莱戈拉斯这个人物的塑造使得精灵是高超的弓箭手这一印象流行开来 —— 当然，对「精灵射击」的传统信仰以及精灵在狂猎传说中扮演的角色也可能对此产生了一些影响。

在《巴斯妇的故事》中，杰弗里·乔叟提到精灵在几百年前就灭绝了 —— 而且这已经是在 14 世纪就存在的过时消息了。无独有偶，托尔金笔下的精灵也在走向灭绝的路上，精灵人口一直在减少，并且他们准备向西方航行，离开中土世界。据凯兰崔尔所说，如果精灵们继续留下的话，精灵们会「逐渐变成住在山谷和洞穴中的野人，慢慢地忘记过去的荣光和被人遗忘。」中土世界的精灵们知道自己的前路渺茫，自己会成为体量更小的童话故事角色，但是托尔金将他们复兴成了更加接近他们早期的神话形式。

随着像洛德∙邓萨尼和波尔·安德森这样的作家写着和彼得潘不一样的精灵故事，托尔金的原作成为了后世的幻想作品中遵循的有关精灵部分的核心资料之一。而精灵们与矮人的争端出自托尔金之手，在给出版商的一封信中，他称精灵的耳朵是「树叶状的」，这一无心之举也创造了后来精灵在各种幻想作品中出现的尖耳朵形象。他对精灵的命名习惯，他对「锐利的精灵双眼」的描述都成为了后来作者们在描述精灵时的惯例。

《龙与地下城》基本延用了托尔金的精灵设定，虽然创始者之一加里·吉盖克斯不会承认托尔金作品对《龙与地下城》的影响（托尔金不动产还曾专门联系他们来抱怨作品的相似程度）。D&D 中的精灵不完全是托尔金式的精灵但他们确实有着尖耳朵，以及对弓箭的高亲和度，甚至包括与矮人的敌对关系，这些都出自托尔金之手。D&D 甚至还将矮人拼作「dwarves」而不是「dwarfs」，这一点也和托尔金的偏好一样。

在将长寿而技艺高巧的精灵转换为系统性机制下的人物时，D&D 让精灵变得有点过于强大了，这也引起了玩家们的反感。1993 年，科林·麦库姆在一部名为《The Complete Book of Elves》的补充资料中将精灵的形象进一步确立下来，他以一种种族歧视的方式将精灵描绘成优秀但自以为是的种群。《The Complete Book of Elves》遭到了许多人的讨厌，作者科林·麦库姆至今还受到困扰 —— 他在游戏《折磨：扭蒙拉之潮》制作组中工作， 而这款游戏在Kickstarter 上的 250 万美元筹款奖励就是他对写了这部资料的道歉视频。

在如何在游戏中设定一个合适的精灵人物上，许多设计师遵循了 D&D 的引导，尤其是那些明确基于角色扮演的游戏如《博德之门》中，精灵就是傲慢而容易遭到讨厌的。但还是有些值得注意的试图甩脱这套陈词滥调的努力，在《龙腾世纪》中，精灵是饱受歧视的下层阶级，城市中的精灵会被赶到聚居区居住，野外的精灵不得不过上游牧生活。而在《巫师》系列中，精灵也饱受歧视，他们加入了一个由非人类生物组成的被称作松鼠党的反动组织，和他们传统的老对头矮人一起肩并肩对抗来自人类的威胁。虽然有这些改动，但无论在《龙腾世纪》还是在《巫师》中，精灵仍是凯尔特式的弓箭爱好者。

在《上古卷轴》，《战锤》以及《魔兽争霸》中，设计师们像斯诺里·斯蒂德吕松一样把精灵又分出许多亚种，不管他们叫做暗精灵，血精灵还是黑精灵，总是有一派是专门用来与其它精灵做对比的。《上古卷轴》中的暗精灵可能算是最非典型的精灵形象了，他们被诅咒扭曲，有着红色双眸与灰暗的皮肤，极其崇拜他们的祖先以至于召唤自己祖先的灵魂来寻求帮助，过着游牧生活或是住在破烂到称不上是建筑的城市中。

在这些对精灵的描述中，我能感觉到设计师们想在保留一部分精灵特征的情况下做出一些与原型精灵不一样的东西出来，找到制作有新意的精灵人物的方法并将其制作出来。有一些游戏选择回到精灵的元初形象来实现这一点，例如《阿玛拉王国：惩罚》。在游戏中，一部分精灵被称作夏日精灵（Summer Fae），混合了亚瑟王传说中以及莎士比亚笔下的精灵形象。在每个时代，他们都上演着同样的故事，这种循环称作伟大回环（Great Cycle），他们以骑士，皇后或是怪兽等身份出生，并一直以自己的角色活下去直到死亡并进入下一个循环，像是自然或百老汇一样，他们也有自己的季节。

如此繁多的精灵形象说明了精灵为什么能成为一个长盛不衰的奇幻形象。从轻飘飘的芭蕾舞者式的小精灵到不朽的自然之灵，有如此丰盛的素材可以用来描绘精灵。就像龙和巫师一样，精灵的出现让我们知道角色所处的环境以及可能出现的各种相关比喻。但同时精灵这一角色也拥有足以使我们惊讶的深度，无论是用一个全新的形象或是一个我们未曾料及的老旧形象。精灵角色既让人能很快感到熟悉，又拥有极强的可塑性，就如同以他们作为代表之一的奇幻作品一样。

翻译：nitrome/张易 编辑：孙倩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