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惊魂：新曙光》中的「父亲」角色，各有什么含义？

编者按：似乎从四代开始，「父亲」就成了《孤岛惊魂》系列的一大主题，尤其是五代中的伊甸教首领「圣父」，更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本文作者解构了《孤岛惊魂：新曙光》中的几重「父亲」意象，探讨了其可能代表的含义以及薄弱之处。

《孤岛惊魂：新曙光》是一段核后世界的冒险旅程，也给人带来了许多罪恶快感。在探索这个开放世界中的过程中，遍地的突突突和艳丽荼蘼的场景都带有这个系列一贯的魅力。

但单看这款游戏的故事，你会发现它极其平淡乏味，令人失望。主线剧情充斥着各种枯燥线性的任务，脸谱化的角色，以及在此基础上让人难以共情的叙事。可以说《孤岛惊魂：新曙光》的开放世界有着大作常见的通病，那就是它虽有着丰富精细的外界刻画，但其情感内核却如沙漠般空洞贫瘠。

此前的文章中，我曾写过《荒野大镖客 2》的人设俗套，减损了游戏出色的魅力；也曾探讨《古墓丽影》的劳拉如何从一个考古学家沦为杀人狂，偏离初心。《刺客信条：奥德赛》在人物刻画虽有些巧妙之处，但对记忆重现机器 Animus 设定的死守不放，导致剧情一直踏步不前。而《孤岛惊魂》系列的近几个故事都带有一个共同的主题，那就是「父亲」。有几次它曾试图突破这一点，批判理想主义父权社会的顺理成章，但终究还是陷入了这个主题本身，传达出同质化的信息。

《孤岛惊魂 5》

【前方大幅剧透预警！】

《孤岛惊魂：新曙光》中的父亲型角色分为三种：传统的「好父亲」；从未露面的坏父亲；还有专制独裁的疯父亲，潜移默化地荼毒了孩子的心灵。下方将一一介绍。

「好父亲」

继上一作的核爆之后，荏苒 17 年，蒙大拿州希望郡的居民从地窖中走出，发现自然界已经重焕生机，却没预料到人类的本性也已悄然改变。一部分人群努力重建生活，而另一部分则烧杀掳掠，弱肉强食。

有坏人自然也有侠士。汤玛士·瑞许辗转于美国各州，帮助当地居民重建文明社会。在游戏前期，你所扮演的角色「队长」会护送瑞许，抵达位于希望郡的繁荣镇，一个乌托邦式的基地。瑞许被刻画成一个善良的救世主形象，到达此地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人民，一起对抗强盗的威胁。

而当我看到他和繁荣镇的领袖，一个名为纪·莱伊的干练女性站在一起的时候，我有种他会取而代之的感觉。而纪·莱伊却丝毫没有危机感，而是像其他人一样热切欢迎了他，希望他能恢复秩序并保卫平安，尽管此刻他压根还没做些什么。

瑞许与莱伊母女，有种一家人的即视感

瑞许是美国最为典型的前线领导者形象，组织众人筑起防御，并做出符合集体利益的决定。但他在游戏中的主要意义在于死亡，从而让群龙无首的团队学会依靠自己。在这惨痛的一课中，他被双胞胎姐妹米齐和卢挟持并杀害。

在游戏的最后一幕，我们可以看到莱伊的女儿卡米纳，以及你的角色前来他的墓前悼念，一起展望未来。瑞许的墓碑以美国国旗为底色，仿佛象征着最终消逝的美国政府，也呼应了《孤岛惊魂 5》中的主旨。

往细处看，汤玛士·瑞许（Tom Rush），是一个直白的盎格鲁撒克逊族命名，而他本人也有着言简意赅，讲求效用的说话风格，而它们都是美国传统价值观中十分重视的领导者特征。这点从那些被供奉为伟人的雄性白种人领袖或政客中也可以明显看出。

但除了象征旧美国的逝去，瑞许的死非要扯上点意义，那么只能说他的倒下，让那些不成熟，充满自由主义妄想的无政府主义终于得以实践，别的就空无一物了。

坏父亲

卢和米齐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也是强盗的领袖，她们在希望郡的土地上横行霸道，劫掠为生。跟《孤岛惊魂》系列的许多反派一样，她们极其狡猾，有着一种喋喋不休的狂热，并享受猫抓老鼠的把戏，并突然施展极端的暴力手段。

在核战后的严峻环境下长大，显然不足以解释她们怒气的根源，但游戏却很少触及这点。她们的言语中反复提到自己的父亲，尽管全程没有露面，但可见他对两姐妹「人类就是要弱肉强食」的认知有着深刻的影响。

米齐与卢

父亲的话使双胞胎对「力量至上」的观念深信不疑。虽然在我看来，对于核后世界的年轻女性来说，这种教育倒也无可厚非，但游戏也没有对此进行具体讨论。

双胞胎姐妹把父亲的教导铭记在心，并将世上的人分成了两类，一类是「制造问题的人」，一类是「解决问题的人」，前者碍事，后者帮手。她们将你的角色称为「菜鸟兔」，隐喻她们才是捕猎的狼群，稳踞食物链的顶端。

在一幕回忆中，我们会看到童年时的卢和米齐，选择离开她们与人为善却「软弱」的母亲，追随父亲残酷自私的严苛教育。

随后，在一幕晚宴的场景上，一个蠢货开玩笑地说双胞胎会跟自己的父亲一样失了智（我们不妨据此推断父亲已死）。而这个丑角的下场是喉咙里被捅进一片瓷碟碎片，不禁令人感慨情商的重要性。

最后，就在双胞胎姐妹被击败，濒死之前，游戏试图让我们有所触动。在她们费解的遗言中，两人为自己的胡作非为暴发出一阵肆意大笑，让人感觉可怜又可恨。但他们还是最终承认，希望当初留在母亲身边，而不是追随父亲离开。

而我们能从中解读出的，一是这对双胞胎带有心理创伤，二是其父亲将她们培养成如此模样。但他如此教育子女的动机从未被提及。他是故意用这种方式，来让她们提前适应残酷的核后世界？或者他本人就是这种理念的忠实践行者？我们不得而知。

疯父亲

《孤岛惊魂：新曙光》中对父权刻画与探索最深的，莫过于约瑟夫·席德，也常被称为「圣父」。这个疯狂的邪教首领也是前作《孤岛惊魂 5》中的主要反派，剧情上一脉相承。如今，他还有了一个儿子，但他们间的关系却十分疏远。

作为「队长」，我受命前往寻找席德，请他帮我我对付双胞胎姐妹。而随后我莫名地需要顺河而下，穿过一片被「极乐」（一种前作中常出现的致幻剂）笼罩的区域，几周搜索，才找到席德隐居之处，而他让我经历了一次「灵魂试炼」。

尽管这方世界有着核后生命勃发的独特场景，以及后启示录风格的生存战斗，但设计师显然不满于此，而让我像亚当夏娃一般吃下「恩赐之果」，并进入一个梦境般无聊的世界，抵抗一只疯熊的攻击，并把皮糙肉厚的它慢慢磨死。

随后故事进入转折点，由于之前席德离开邪教去寻找神谕，他的儿子伊森接替领袖的职责，并喜欢上了权力的美妙。而当我跟席德回归，并成为「圣父」的新宠，伊森就陷入了狂怒。

之后我们陷入了一长串听着都累的争执，有关父子责任，上帝旨意，席德身为父亲和神子的失职。伊森最终因为自己的野心变成一头发狂的怪兽，我只能将它击杀。我也成了天选之子，继承席德疯狂的真正后裔。

经历一番狗血之后，故事终于到达了尾声。

约瑟夫·席德是个谵妄的反社会分子，而他某种程度上反映了游戏对父母之道的阐释。大概是龙生龙凤生凤，他教养出的儿子也肯定会是个渣滓，最终受到应有的报应，让人生不出一点同情。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领悟，大概就是席德真的该多陪儿子，而不是忙着杀人，但也仅此而已。

从整体看，我感受不到《新曙光》在父母之道上的丝毫洞见，反而觉得它浪费了大好的背景设定。这是一个随着末世到来，所有权威破而后立的时代。面对旧一辈人毁灭的世界，游戏本可以借此讨论几辈人之间的意识隔阂，但它却选择呈现一堆肤浅混乱的父亲故事，咀嚼不出任何深意。

也许在未来，我们能寄希望于游戏开发者对自己的故事更加用心，正如他们往一方虚构世界中加入树木、草地、山脉等各种美丽景色，最终使两者达到同等的雕琢质量。《孤岛惊魂：新曙光》的世界风光甚妙，其薄弱的剧情却成了最大的败笔。

编译：藏舟